这几年富山县政府努力推广“富山湾寿司”。1月12日,总务省发表2024年的家计调查,富山市的一个家庭的外食寿司支出额23185日元/年,成为全国第一。我住在富山市隔壁的射水市海边,有新凑鱼港,新鲜鱼众多,我也经常去吃握寿司,喜欢到每天都可以吃的程度。而老婆对寿司一般,尤其冬天更是嫌凉不吃。最近她肠胃不适股票上市的条件有哪些,主要吃粥和烂面条,我便趁机独自吃了很多寿司。老婆总是问我:为什么日本人那么喜欢吃寿司?
此外,我吃握寿司时用手吃,现在老婆也看惯了,但她刚到日本的来时候觉得奇怪,还问我为什么用手吃寿司?
我敷衍回答说,因为喜欢所以喜欢,因为用手所以用手。但今天我认真讲握寿司吧。
在此文中,寿司用的醋饭(寿司飯/酢飯/シャリ)称为“醋饭”,将配醋饭的食材(タネ/ネタ)称为“种”,配寿司的酸甜姜片(甘酢生姜/ガリ)称为“腌姜”。
且听我下面慢慢分解:
01 握寿司的历史和江户前寿司
02 为什么日本人喜欢吃寿司
03 为什么用手吃握寿司
04 寿司吃法很自由
05 富山湾寿司
01 握寿司历史和江户前寿司
现代日本的寿司有三种汉字写法,“鮓”“鮨”“寿司”,都念sushi。据说词源一般认为来自酸的意思“酢し”。从东南亚经过中国传来了寿司的原型“鮓”,用熟米饭促进鱼的发酵。因为使用鱼制作而且美味,因此又被称作“鮨”。在江户时代开始称做“寿司”,因为寿司曾作为朝廷的贡品,后来又在婚礼或庆祝活动等场合被端上餐桌,成为一种“吉庆之日”的佳肴。因此,人们借用了“掌管长寿”之意,使用了“寿司”这一字。
关于寿司的历史,很多人写过书和论文,因此我在此做简单地介绍一下。
寿司的最早的文献记载是8世纪中叶的《养老令・赋役令》,朝廷的贡品目录里有“鰒鮓二斗,贻贝鮓三斗,(中略)杂鮨五斗”的记载,是鲍鱼、贻贝、杂鱼的熟寿司。现在琵琶湖的特产“鲫鱼寿司”还保留着这种古老做法。
到了室町时代,出现了一种比“熟寿司”发酵时间较短的“生熟(又称“半熟”)寿司”,它保留了鱼和米饭的口感,因此人们开始喜爱酸味突出的米饭本身。即人们将米饭装在盒里后放鱼肉,盖盖子,用石头压后放几天的“押寿司/箱寿司”诞生了。
到了江户时代初期,寿司都是“生熟寿司”,虽然很受欢迎,制造需要半个月一个月的时间。后来出现缩短发酵时间的“浅熟”,还是需要几天发酵时间。因此心急的江户子(东京人)等不及,大概元禄年间(1688-1704年)就开发出用米醋调味米饭的“早寿司”,是早期的江户前寿司,但米醋还很贵,这种寿司是高级料理,老百姓吃不起。
到了19世纪初期廉价的“粕醋(又称赤醋)”面世,人们才得到醋自由,大概文政年间(1818-1831年)形成了现在的握寿司,但鲜的“种”不多。1910年关东大地震发生时很多寿司师傅离开东京去日本各地,促进全国化。在摊子成功的寿司师傅会开立食小店,而在小店成功后,就会开更有格调的店铺。
昭和初期,因为交通法和公众卫生法,政府不让摆摊子,二战后原来的摊子也都变成店铺,摊子基本上消失,开始了寿司店的高级化。1958年第一家回转寿司在大阪开店,但发展得很慢,到了1970年代才引人注目,其廉价路线很受欢迎。1960年代随着冷藏技术的发展,很多寿司店开始用鲜的“种”,到了1970年代,鲜的“种”占主流。
寿司其后也不断地发展,而且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有了各种派生寿司,如今有很多种类。系统如下图。因为有很多派生寿司,又有同名异物和异名同物,这图不是完整的,是大概的系统。
日本寿司谱(图片来源:以公益社团法人米谷安定供给确保支援机构官网的图为基础,作者翻译、补充)
19世纪初期最早的握寿司是摊子卖的快餐,4-8文(换算现在的价值大概120-240日元)。最贵的是鸡蛋卷12文(360日元)。一个寿司的饭量比现代寿司大1-2倍。寿司的量词是“贯”,现在,有些店的一贯是两个,有些店的一贯是一个,很混乱,但这也是从大寿司变成现代寿司的痕迹。
“一贯”两个的寿司。如果单点的话,需要确认“一贯”几个,或者直接说一个两个
江户前寿司用“江户前海”的新鲜海鲜,但不像现代的握寿司,鲜的“种”不多,基本上以五大技法处理“种”:煮、蒸、泡在“煮切酱油(将酱油和酒、出汁等一起煮的调料)”的 “渍”、泡在醋里的“醋缔”、以及“昆布缔”(下述)。因此传统江户前寿司是调味好的,不需要蘸酱油。有些老江户前寿司店仍然浓厚地保留江户这个时代的特色。
安藤广重1840年左右画的东都名所之内高轮廿六夜之图(图片来源:山口县立荻美术馆官网),描绘江户前寿司摊子的景象
最早的握寿司(图片来源:Mizkan官网)
比如说,江户时代没有冷藏冷冻技术,容易腐败的金枪鱼的地位很低,人们不吃中腹、大腹(鱼腩),吃赤身也为了防腐做“渍”。1960年代冷藏技术发展后,人们开始吃大腹、中腹,可是至今有些老店仍然没有这些;军舰寿司是昭和时代初期的发明,有些老店不做,自然地没有三文鱼籽、海胆等;江户时代的三文鱼是从北海道等地运过来的,以盐腌为主,而且生三文鱼有寄生虫,因此没有吃三文鱼寿司的习惯。我小时候没吃过三文鱼寿司,它是1980年代中期后,回转寿司开始用后很受欢迎,可是至今很多寿司店仍然不用三文鱼。
下面介绍一下现代的江户前寿司。
煮鲍鱼、煮鱿鱼
蒸虾姑、蒸虾
金枪鱼中腹、金枪鱼“渍”
我喜欢金枪鱼中腹,感觉大腹太肥,和我不怎么吃A5等级和牛一样的道理(请见《为什么和牛那么肥?》)
生赤贝、醋缔小肌(窩斑鰶)、生鱿鱼
我写到这儿才发现,在东京没点过昆布缔寿司。我想了想为什么,因为昆布缔本来是富山的料理法,平时昆布缔刺身吃得多,可能潜意识里避开在东京吃从富山传过去昆布缔。下面几张昆布缔照片是富山的。
自制昆布缔,用干昆布夹生鱼片,放一夜。本来是一种保存鱼肉的方法,昆布吸收生鱼片的多余水分。而且昆布的鲜味移到鱼肉上。做好后,昆布可以利用于其他料理,但鲜味已经被鱼肉吸收,因此也有些人扔掉
富山寿司店的左口鱼昆布缔(左,颜色变成淡黄色)和樱鳟、螺。很多寿司店也可以点刺身,当作下酒物
富山的鳟鱼寿司(押寿司)的昆布缔版
江户子通常将“海苔卷”作为“缔(最后一道饭菜)”。在江户前寿司店“海苔卷”一般指的是用酱油白糖等煮的葫芦干的细卷寿司。
我最近在东京吃的“海苔卷”。徒弟做的,可惜切得不好,压扁了
另外一种“缔”是“玉子烧”,是甜口鸡蛋烧,江户前寿司店一般都有。可以做寿司,也可以单吃,这个也可以作为“缔”。
玉子烧、金枪鱼赤身、金枪鱼中腹
现在,有些江户前寿司店为了应对顾客嗜好的变化,依靠日本最大的水产市场丰洲市场,积极采用从日本全国各地来的“种”和新的料理法。有些守旧派不承认说,这样的江户前寿司店不正宗。但我个人觉得能选择更好,想吃传统的寿司就去传统的店,想吃多样化的寿司就去多样化的店。
另外一家江户前寿司。金枪鱼中腹、左口鱼裙边、金枪鱼赤身、扇贝、赤贝、赤贝裙边、醋缔小肌(窩斑鰶)、竹荚鱼
大将推荐的炙烤黑鯥、鳗鱼白烧。此店也有军舰,虽然我没有点
02 为什么日本人喜欢吃寿司?
那么,为什么日本人喜欢吃寿司呢?我查了查。2023年10月株式会社NAVIT实行有关寿司的调查(N=1000),结果如下图。
问:喜欢寿司吗?
为什么喜欢寿司?
在第一个问题里不喜欢寿司的人21人,在此24人,有所差异。
喜欢什么“种”?
我自己也喜欢寿司的味道,因为各种“种”和在嘴中分解的醋饭融为一体,创造出绝妙的美味。比如白身鱼的纤细微甜、入口即化的甘甜中腹、脆脆鲜螺的越咬越甜的“味变”、散发浓郁海洋气息的海胆等。即使是相同的“种”,不同的烹调方式也会带来不同的风味。
例如,鲜雪蟹带有自然的鲜甜,而用盐水煮过后变为咸甜,甜味会更加突出。处理方式的不同也会影响口感。例如,新鲜的透明鱿鱼口感爽脆,而经过几天熟成的白色鱿鱼则更加柔滑细腻,煮熟后的鱿鱼则呈现出有点嚼劲。这些“种”和醋饭的组合,和单独吃刺身别具一格,带来不同的美食体验。
03 为什么用手吃握寿司?
2018年10月寿司连锁店京樽实行调查,吃寿司是用手还是用筷子(N=1000),其结果是,用手吃21.7%,用筷子吃78.3%。在网络上还有一些同样的调查,其中一个是2024年5月网络媒体公司All About的调查(N=500),用手吃9%,用筷子吃91%。
现在,大部分人用筷子吃寿司,可是为什么还有用手吃握寿司呢?主要有两个理由。
1.本来是用手吃的。
握寿司最早的形态是在摊子卖的快餐,客人站着用手吃,现在也有一些站着吃的“立喰”寿司店。江户时代店方也没有提供筷子,因为普通筷子的话,需要洗。江户后期一次性筷子已经普及,但需要成本,还是让客人用手吃算了!
老一代的人说大概到1960年代基本上都用手吃寿司,后来高级寿司店先开始提供筷子,之后普通寿司店也开始用筷子,这样筷子派慢慢占优势,至今手吃派成为少数派了。有些老店还有用手吃的痕迹,即吧台下面专门安装水管,或者是流水,或者是水龙头,都可以洗手。如今,有吧台洗手设备的店也基本上都提供筷子。但也有少数非常顽固的店,不提供筷子,客人必须用手吃。
吧台下面有水管和沟,每个座位前边有个洞,洗手用的水流出来(图片来源:富山寿司荣官网)
我小时候,没有意识到用手用筷子的问题。因为爷爷这样吃,自然地仿效他的吃法,不知不觉地开始用手吃,后来成为习惯。
不过,现在为什么大多数人用筷子呢?有些人觉得用手吃很粗鲁。有些人不喜欢用手吃时手上会有米饭的粘粘、“种”的油脂等。也有些人注重卫生,不想用手吃。在上面说的2018年调查显示还有21.7%的人用手吃,但2024年调查时降到9%。这两个调查不是一个公司实行的追踪调查,不能简单地比较,但我估计新冠后用筷子吃的人增加了。
2. 用手吃比用筷子容易
吃寿司时,用手也好,用筷子好,夹寿司后,都将“种”往下转,要蘸酱油的话先蘸酱油,然后放在嘴里,此时“种”在舌头上。
当然用筷子做这个动作不是不能,但用手的话,简单多了。
寿司吃法(图片来源:富山湾寿司官网)
吃军舰寿司时,怎么蘸酱油呢?
红雪蟹军舰、三文鱼籽军舰、海胆军舰
有些人倾斜军舰,蘸在下边的海苔上。这样不能将“种”直接蘸酱油。有些人将腌姜当作刷子,先夹起腌姜,蘸酱油后,将腌姜上的酱油涂在“种”上。这样腌姜就变成“酱油味腌姜”。有些人直接从酱油瓶倒几滴在“种”上。最近有一滴一滴出来的酱油瓶,但如果普通酱油瓶的话,会失手倒过多酱油的概率高。这些方法都有利有弊。
我平时很少点军舰。如果想吃海胆寿司等军舰寿司常见的“种”时,更喜欢吃手卷,当然用手吃。手卷寿司的印象是在家里自己卷自己吃的,但是也可以在很多寿司店点。
寿司店的手卷海胆
我吃寿司坚持用手。
04 寿司吃法很自由
我经常看到吃寿司顺序,即从味道清淡的白身鱼到有鲜味、有脂肪的“种”,最后吃卷寿司等文章。寿司拼盘的话,从右下边按顺时针方向吃什么的。我问过几位寿司店的老板“大将”,他们都说“一般论”大概是这样,可是顺序很自由,不需要考虑那么多。有一位大将举了一些例子,他的常客里有只吃金枪鱼大腹中腹等自己喜欢的“种”的人,也有只吃白身鱼的人。有人先吃最喜欢的“种”,然后吃别的“种”,最后再吃最喜欢的“种”等。每个客人都有自己的嗜好,不符合“一般论”的情况非常多。另外一个大将说,现在社交媒体盛行,为了适应顾客的要求,不考虑吃的顺序而注重好看的摆法也很多,也不符合“一般论”。
当然也有特别讲究顺序的大将,大将握一个,盛一个,顺序完全由大将控制。这么讲究的店可能只有吧台。
另外,我最近发现有一个网站介绍的寿司吃法,说“寿司可以用手吃,可是腌姜必须用筷子吃”。我觉得特别奇怪,因此查看了其他礼仪讲师怎么说,结果都说得一样。可能第一个礼仪讲师这么说了以后,其他礼仪讲师也抄着说。
这图是一个网站的回答寿司用筷子吃还是用手吃的问题的,它说明“吃寿司用手用筷子都可以。假如用手吃寿司,也必须用筷子吃腌姜”,还特意用粗字体标出来(图片来源:某个网站)
我看了这个网站后,觉得非常奇怪,问了几位大将,他们异口同声地说,没有这么回事。吃腌姜也用手用筷子都可以。我真不了解,礼仪讲师们对于问了大将就能知道的问题,为什么公然创造奇怪的规则。他们简直不懂寿司历史、没有逻辑。
那么“腌姜(寿司姜)”究竟是什么呢?我先引用百度:
寿司姜,通常是在寿司店免费供应。
概要:
这种姜一般是在寿司的每一道菜之前吃的,以消除之前的食物在口中留下的味道。腌姜口感清脆,带有清爽的酸甜口味以及姜本身辛辣的味道。由于腌姜使用的是嫩姜,所以辛味并不占主导。
药理作用:
因为生姜本身具有杀菌的作用,所以使用腌姜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防止食物中毒。另外,由于刺身是冷食的,需要生姜中能使人发汗的姜辣素让身体温度上升并达到健胃、增加食欲的。
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作用,开吃时,先用手抓腌姜,用醋“静菌(没有杀菌作用)”,是江户时代人的智慧。也是我爷爷教我的。
有些人还说其它“潜规则”,比如说寿司要一口吃,不要在饭上蘸酱油等。可是这些只是吃寿司的技巧而已。实际上不一口吃的话,“种”难以咬断、醋饭很容易瓦解。醋饭上蘸酱油时也容易瓦解。如果你的嘴小,不能一口吃的话,可以跟大将要做小一点的寿司。
总之股票上市的条件有哪些,吃寿司很自由。